《陆羽崔国辅诗集》系陆羽和崔国辅的唱和集,早佚。崔国辅会稽郡人(一称清河人),开元进士,累迁集贤直学士、礼部员外郎,是盛唐一位颇负盛名的诗人。

作者简介

陆羽(733-804年),字鸿渐,一名疾,字季,号竟陵子、桑苎翁、东冈子,或云自太子文学徙太常寺太祝,不就。唐复州竟陵(今湖北天门)人,一生嗜茶,精于茶道,以著世界第一部茶叶专著——闻名于世,对中国茶业和世界茶业发展作出了卓越贡献,被誉为“茶仙”,尊为“茶圣”,祀为“茶神”。他也很善于写诗,但其诗作目前世上存留的并不多。他对茶叶有浓厚的兴趣长期实施调查研究,熟悉茶树栽培、育种和加工技术,并擅长品茗。天宝上元初年(公元760年),陆羽隐居湖州市苕溪,撰《茶经》三卷,成为世界上第一部茶叶专著。有。

崔国辅会稽郡人(一称清河人),开元进士,累迁集贤直学士、礼部员外郎,是盛唐一位颇负盛名的诗人。天宝十一载(725),京兆尹王鉷因罪被杀,崔国辅是王的近亲,因此而受到株连,贬为竟陵司马。在竟陵3年,崔国辅与陆羽酬唱往还,品评茶水,一时传为佳话。据《唐才子传》记,崔国辅至竟陵后,与处士陆鸿渐相游三岁,交情至厚,谑谈永曰,“雅意高情,一时所尚,有酬酢之歌诗并集传焉”。其诗语言秀丽,风格雅蓄,擅长描摹红颜情思。

崔国辅及其诗选

崔国辅,会稽郡人。开元中,应县令举,授许昌市令。累迁集贤直学士,礼部员外郎,后坐事贬晋陵郡司马。其诗语言秀丽,风格雅蓄,擅长描摹红颜情思。代表作有《古意》、《石头滩作》、《漂母岸》、《七夕》、《杭州北郭戴氏荷池送侯愉》、《襄阳曲二首》、《中流曲》、《采莲曲》、《丽人曲》、《白辞二首》、《长信草》等。其中《长信草》写宫女愁怨,那连绵的青草仿佛主人公连绵的愁思,“故侵珠履迹,不使玉阶行”,搅缠得人寸步难行。全诗情致愁郁,语意双关,意境浑然,诚然佳作也。《古意》一诗写红颜易衰、时芳不待妾,“未得两回摘,秋风吹却花”,令人不禁有些“悔不盛年时,嫁与青楼家”。当初真是应该趁着年轻及时行乐,“有花堪折直须折”啊!此诗虽意未必可取,但用语和写法皆妙,十分值得借鉴。诗一卷(全唐诗上卷第一百一十九)。

补充诗集:

采莲曲

玉花争发,金塘水乱流。相逢畏相失,并著采莲舟。

长信草(一作长信宫,一作婕妤怨)

长信宫中草,年年愁处生。故侵珠履迹,不使玉阶行。

丽人曲

红颜称绝代,欲并真无侣。独有镜中人,由来自相许。

古意

红荷楚水曲,彪炳烁晨霞。未得两回摘,秋风吹却花。

时芳不待妾,玉佩无处夸。悔不盛年时,嫁与青楼家。

从军行

塞北胡霜下,营州索兵救。夜里偷道行,将军马亦瘦。

刀光照塞月,阵色明如昼。传闻贼满山,已共前锋斗。

杂诗

逢著平乐儿,论交鞍马前。与一斗酒,恰用十千钱。

后余在关内,作事多。何肯相救援,徒闻宝剑篇。

宿法华寺

松雨时复滴,寺门清且凉。此心竟谁证,回憩支公床。

壁画感灵迹,经传异香。独游寄象外,忽忽归南昌市

题预章馆

杨柳映春江,江南转佳丽。吴门绿波里,越国青山际。

游宦常往来,津亭暂临憩。驿前苍石没,浦外湖沙细。

向晚宴且久,孤舟然逝。云留西北客,气歇东南帝。

独有萋萋心,谁知怨芳岁。

石头滩作

怅矣秋风时,余临石头濑。因高见远境,尽此数州内。

羽山数点青,海岸杂光碎。离离树木少,漭漭湖波大。

日暮千里帆,南飞落宇宙。须臾遂入夜,楚色有微霭。

寻远迹已穷,遗荣事多昧。一身犹未理,安得济时代。

且泛朝夕潮,荷衣蕙为带。

漂母岸

泗水入淮处,南边古岸存。秦时有漂母,于此饭王孙。

王孙初未遇,寄食何足论。后为楚王来,黄金答母恩。

事迹遗在此,空伤千载魂。茫茫水中渚,上有一孤墩。

遥望不可到,苍苍烟树昏。几年崩冢色,每日落潮痕。

古地多,时哉不敢言。向夕泪沾裳,遂宿芦洲村。

对酒吟

行行日将夕,荒村古冢无人迹。蒙笼荆棘一鸟吟,

屡唱提壶沽酒吃。古人不达酒不足,遗恨精灵传此曲。

寄言世上诸少年,平生且尽杯中。

奉和华清宫观行香应制

天子蕊珠宫,楼台碧落通。豫游皆汗漫,斋处即崆峒区

云物三光里,君臣一气中。道言何所说,宝历自无穷。

七夕

知府仙潢族,含情七夕多。扇风生玉漏,置水写银河。

阁下陈书籍,闺中曝绮罗。遥思刘彻,青鸟几时过。

宿范浦

月暗潮又落,西陵渡暂停。村烟和海雾,舟火乱江星。

路转定山绕,塘连范浦横。夷近何去,空山临沧溟。

奉和圣制上巳节祓应制

元巳秦中节,吾君上游。鸣銮通禁苑,别馆绕芳洲。

鹭千官列,鱼龙百戏浮。桃花春欲尽,谷雨夜来收。

庆向尧樽祝,欢从楚棹讴。逸诗何足对,窅作掩东周

九日侍宴应制

运偶千年圣,时传九日神。尧樽列钟鼓,汉阙辟钩陈。

金三清降,琼筵五老巡。始惊兰佩出,复咏柏梁新。

云雁楼前晚,霜花酒里春。欢娱无限极,书剑太平人。

杭州北郭戴氏荷池送侯愉

秋近万物肃,况当临水时。折花赠归客,离绪断荷丝。

谁谓江国永,故人感在兹。道存过北郭,情极望东菑。

乔木故园意,鸣蝉穷巷悲。扁舟竟何待,中路每迟迟。

怨词二首

妾有罗衣裳,秦王在时作。为舞春风多,秋来不堪著。

楼头桃李疏,池上芙蓉落。织锦犹未成,蛩声入罗幕。

古意二首

玉笼薰绣裳,著罢眠洞房。不能春风里,吹却兰麝香。

种棘遮芜,畏人来采杀。比至狂夫还,看看几花发。

襄阳曲二首

蕙草娇红萼,时光舞碧鸡。城中美年少,相见白铜。

少年襄阳市地,来往襄阳城。城中轻薄子,知妾解古筝

魏宫词

朝日照红妆,拟上铜雀台。画眉犹未了,魏帝使人催。

长乐少年行

遗却珊瑚鞭,白马骄不行。章台折杨柳,春日路傍情。

湖南曲

湖南省送君去,湖北送君归。湖里鸳鸯鸟,双双他自飞。

中流曲

归时日尚早,更欲向芳洲。渡口水流急,回船不自由。

王孙游

自与王孙别,频看黄雀飞。应由春草误,著处不成归。

子夜冬歌

寂寥抱冬心,裁罗又褧。夜久频挑灯,霜寒剪刀冷。

小长干曲

月暗送潮风,相寻路不通。菱歌唱不彻,知在此塘中。

王昭君(一作吟叹曲)

汉使南还尽,胡中妾独存。紫台绵望绝,秋草不堪论。

秦女卷衣(一作妾薄命)

虽入秦帝宫,不上秦帝床。夜夜玉窗里,与他卷衣裳。

今别离

送别未能旋,相望连水口。船行欲映洲,几度急摇手。

卫艳词

淇上桑叶青,青楼含白日。比时遥望君,车马城中出。

渭水西别李仑

陇右长亭,山阴古塞秋。不知呜咽水,何事向西流。

古意

净扫黄金阶,飞霜皎如雪。下帘弹箜篌,不忍见秋月。

送韩十四被鲁王推递往济南府

西候情何极,南冠怨有馀。梁王虽好事,不察狱中书。

白纻辞二首(前首一作《香风词》)

洛阳市梨花落如,河阳桃叶生复齐。

坐惜玉楼春欲尽,红绵粉絮妆啼。

董贤女弟在椒风,窈窕繁华贵后宫。

璧带金皆翡翠,一朝零落变成空。

九日

江边枫落菊花黄,少长登高一望乡。

九日陶家虽载酒,三年楚客已沾裳。

王昭君

一回望月一回悲,望月月移人不移。

何时得见汉朝使,为妾传书斩画师。

浅析“崔国辅体”

体,是指诗文的样式和风格。大名鼎鼎的晚唐诗人的作者韩偓有,那么,什么是“崔国辅体”呢?以时而论,文学史上常常论及建安体、永明体、大历体、元和体等等;以人而论,更有徐庾体、少陵体、太白体、韦柳体、元白体、山谷体、诚斋体等等称谓。但是,唯独不见有对“崔国辅体”的论述。本文拟从分析崔国辅的几首诗歌入手,来谈谈这个诗体的特点。

崔国辅是盛唐诗人,苏州古城(今苏州市)人。开元十四年(726)进士,曾官许昌市县令,累迁集贤院直学士,礼部员外郎天宝间贬为竟陵郡司马。《全唐诗》录存其一卷。古人对崔国辅诗的评价是比较高的。论诗提倡风骨和声律相统一的唐人殷璠,在中就称道他的诗“婉清楚,深宜讽味;乐府数章,古人不及也。”清人宋荦甚至把他同李白相提并论,说“五言绝句起自乐府,至唐而盛。李白、崔国辅号为擅场。”清人管世铭《读雪山房唐诗钞凡例》也说:“专工五言小诗自崔国辅始,篇篇有乐府遗意”。这些评论总括起来有三点:一是说崔国辅擅长写五言绝句,二是说他的诗内容和形式都比较好,“有乐府遗意。”三是说他的诗风格清新流畅,宛转可歌。这大概就是“崔国辅体”的基本特征了。这是否符合崔国辅诗的实际情况呢?第一点验证起来比较容易些,只要翻开,仅从形式就可以看到,在他的四十一首诗中,竟有二十三首是五言绝句。至于第二、第三点,可就要拿出具体诗篇来,作一番品评之后才能下结论了。

我们先来欣赏一下他的:

妾有罗衣裳,秦王在时作。为舞春风多,秋来不堪着。

楼前桃李疏,池上芙蓉落。织锦犹未成,蛩声入罗幕。

《怨词》,属乐府《相和歌辞·楚调曲》,多写妇女的不幸命运。这两首诗,一为宫怨诗,一为闺怨诗。先说第一首。

从诗中的“罗衣裳”、“秦王”、“舞春风”等词语中,我们得知诗中的主人公是位宫女。诗中说这“罗衣裳”乃“秦王在时”所作,可见此宫女也曾有过一段值得回忆的青春岁月,而今“秦王”已经故去,罗衣想亦陈旧,宫女定非盛颜了。秦王,泛指帝王。《乐府诗集》载有梁·吴均《秦王卷衣》诗,写的是秦帝卷衣以赠所欢的内容。此处为借指,且有用典的作用。在宫廷之内,“雨露由来一点恩,争能遍布及千门。”(自居易《后宫词》)诗中的宫女,当年因歌舞承欢而获赐罗衣,在她看来,当然是弥足珍贵的东西;特别是“秦王”已故的现在,就更能令她触物伤怀,生今昔盛衰之慨了。“为舞春风多”,是忆昔,谓此罗衣曾伴随着这个官女,缓歌曼舞,春风袅娜,久侍君王,度过了青春岁月。“秋来不堪着”,是慨今,谓“秦王”已故,罗衣冷落,秋来萧瑟,更不堪着。“春风”、“秋来”,寓有东风暗换年华,昔盛今衰之意。“春风多”,含有无限旧情;“不堪着”,哀叹今日凄凉。由今日之“不堪”,愈感昔日春风之“多”;又以昔口春风之“多”,衬今日境况之“不堪”。对比鲜明,语意沉痛。

李评此诗曰:“不言其人之失宠,而但言罗衣之不堪着,且推其不堪着之故于‘为舞春风多’,转若承恩颇久,合当弃置者。”这个分析颇有见地。第一,认为是以衣喻人,运用了比兴手法。以罗衣之不堪着,写色衰爱弛,秋扇见捐之意。这是宫怨诗的普遍主题。第二,强调了“为舞春风多”一句之不可忽视。它于此揭示了见弃之故。正因为歌舞承欢,既“多”且久,老去芳华,合当弃置。自怜之意,怨怼之情,溢于言表。然而尚有一点值得注意,诗中宫女对“秦王在时”的生活似有眷恋之意,只是由于“秦王”故去,她才遭此冷遇。可见其怨不在故主而在新王。因此明人唐汝询“疑崔有所寄托”,刘大槐更明言此诗为“刺先朝旧臣见弃”。联系崔国辅天宝间被贬官的身世,寄托之说,不为无理。

读第二首诗,就要先弄懂“织锦”这个典故。据《晋书·列女传》记载,十六国时前秦秦州刺史窦滔,因罪被戍流沙。其妻苏蕙思之,织锦为回文旋图诗以赠滔。宛转循环以读之皆成章句,词甚凄惋。后人称之为“回文锦”、“璇玑图”。图共八百余字,可读成诗二百余首,或云七千九百余首。因此,“织锦”,即织锦以寄相思之意。由此可知,诗中主人公是位思妇,其丈夫或游宦,或征戌,不必坐实。

“楼前桃李疏,池上芙蓉落”。这是思妇眼中之景,而且景中寓情。我们可以想象这位少妇,独坐幽闺,愁眉深锁,凝神呆望着楼外。流光冉冉,桃李之花已经纷纷落下,花疏叶繁,大好春光即将逝去,这就增添了她许多愁绪。次句写秋天。池塘之中,秋风乍起,荷花飘零,黯然凝望,其惆怅为何如!舒亶《虞美人》中的“芙蓉落尽天涵水,日暮程中行起”,情景亦相似。第三句谓织锦以寄相思,然思极恨极,致使思绪繁乱,未能织成。此中有相思莫寄、四顾茫然之意。末句以景结情,用蟋蟀科鸣声入于深闺罗帏来渲染秋夜凄凉气氛。在古诗词中,蛰声往往同织妇联在一起,且多写夜间悲愁。如姜夔《齐天乐》咏蟋蟀云:“哀音似诉,正思妇无眠,起寻机抒。”陆龟蒙:“蟋蟀吟堂前,惆怅使侬愁。”秋凉已届,万户捣衣,又是最为关情之事;岁云将暮,又是一年,岂不令人倍增哀愁。

王国维说:“一切景语皆情语也。”王夫之也说:“情景名为二,而实不可离。神于诗者,妙合无垠。巧者则有情中景,景中情”。这首诗,除第三句用典为情语之外,其他三句皆为景语。然而却是情景相生,互藏其宅,交融一体,妙合无垠。在结构下,一首句写春,次句写秋,两句结合,暗示春秋代序,年华转换,迟暮之感,相思之殷,尽在其中。末句以景托情,总括全诗,意在言外,余韵悠然。

这里,我们把崔国辅的两首表现失意落寞、幽愁暗恨之情的诗放在一起谈一谈。

长信草

长信宫中草,年年愁处生。

故侵珠履迹,不使玉阶行。

襄阳市

少年襄阳地,来往襄阳城

城中轻薄子,知妾解古筝

《长信草》,又作《长信宫》、《婕好怨》,属乐府《相和歌辞·楚调曲》。长信宫,汉宫名,是西汉太后所居之地。刘骜班婕妤失宠,要求入长信宫侍奉太后。她在长信宫中作了《自悼赋》、《怨歌行》等作品,写她苦闷的宫中生活。其《自悼赋》有句云:“华殿尘兮玉阶苔,中庭萋兮绿草生。神眇眇兮密静处,君不御兮谁为荣。”南梁庾肩吾取其语作云:“委翠似知节,含芳如有情。全由履迹少,并欲上阶生。”崔国辅反用后二句的诗意,写一宫女的怨望之情。

此诗首先缘情写情,因景抒情,谓宫草生于忧愁之处,哀伤之时,年年发生,岁岁不断。真可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白居易)春草岁生,本无所谓喜与愁,然而,由于诗中主人公有着不同的情,便给春草著下了不同的感情色彩。如“东风好作阳和使,逢草逢花报发生。”(钱起)表现的是盎然生机和欣喜之情。“江草日日唤愁生,”(杜甫)“恨如芳草,萋萋剗尽还生。”(秦观)这又同“年年愁处生”相似,用草之生生不己、断之不绝的惊人的顽强生命力和不可遏制性,以喻深长浓重的愁情。

“故侵珠履迹,不使玉阶行。”是写宫女深愁的原因。谓宫草茂密,故意浸没了君王旧日的履迹,致使其不能寻旧踪而至,因而才使得这位宫女形单影只,愁绪万千。诗中言路径留有履迹,可见昔日屡幸频顾;又言荒草掩没旧踪,足以表明今日是思疏宠移。然而,抒旧主人公却归怨于宫草,这便使词意婉转深曲,而怨深恨切。这种悖于事理但却表达了深情,增强了诗的艺术效果的委婉之法,清人贺裳称赏为“无理而妙”。此法被诗人们广泛地运用着。崔国辅在亦云:“自与王孙别,频看黄雀飞。应由春草误,着处不成归。”同样是为征人开脱,却更深刻地表达出闺中人如水的柔情和深沉绵邈的愁怨。

诗中的宫草,既是喻象,又是景象,更是心象。由于作者以拟人手法赋予深情,就使这种象喻产生情景交融的艺术效果,而使感情更为含蓄深沉,意脉不露却有橄榄回甘之味。

《襄阳曲》,属乐府《清商曲辞·西曲歌》。据“西曲歌”题解云:“《西曲歌》出于荆、郢、樊、邓之间。”荆是江陵县,郢是宜昌市,樊是襄阳市,邓是河南邓县。这些都是长江中游和汉水两岸的大城市。所以中充满着水上船边的情调及商人游女的生活内容。襄樊市,包括原来的襄阳、樊城区,自古以来,便为重镇。城当汉水之曲,上通秦陇,下控荆楚,唐河、白河交汇于境内,形势扼要,交通便利,商业发达,经济繁荣。周围又有隆中、习家池、望楚山、汉皋山、郑交甫解佩渚、岘山堕泪碑、杜预沉碑潭等名胜古迹,因而吸引了不少文人骚士,也增添了少年男女们冶游的兴味。

文人拟作乐府,不必亲历其事,有感而发,借以抒怀而己。不过,崔国辅长安竟陵郡(今湖北天门)贬所,途经襄阳市名城,有所见闻,感而为此,也是很可能的。原作二首,今选析其一。诗是以一个半老徐娘的口吻在回忆少年情事。她说她少年时代的生活同襄阳是密不可分的,这里是她经常来往的地方。我们又从“来往”二字得知,她当年很可能是在江汉区一带各个城市过着流动的生活,襄阳仅是她来往居住过的城市之一。即使这样,襄阳城里的轻薄子弟、冶游少年,也全都知道她是个妙解古筝、能歌善舞、名噪一时的大明星。秦筝,古弦乐器,相传为秦大将蒙恬改造古筝而成,故名秦筝。作者于此用烘云托月之法,说她当年仅仅是“来往”于襄阳市,有机会在咚献艺,便赢得如此盛誉,足见其使艺之高超,非寻常可比。我们试涵咏末二句“城中轻薄子,知妾解秦筝。”就会觉出唇吻之间,有“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白居易)的自豪意味。同时,商女琵琶,自怜自惜,自悔自伤之意,亦寄寓其中。只是诗未明言,但极誉其当年声誉之隆,而老大不偶的幽愁暗恨,皆于弦外音中见之。作者是否如白居易一样,也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慨,也是值得仔细品味的。在语言技巧下,这首诗运用了民俗音乐惯用的反复和接字之法,因而更加强了诗的节奏美,声情摇曳,韵味无穷。

《长信草》和《襄阳市曲》都写了荣枯变迁,都是有“味外之味”的婉娈可歌的好诗,但用笔的侧重点很不相同。前者暗写昔日之荣,明写今日之枯,怨愁之情显而易见。后者明写、极写昔日之荣,今日境况并不明写,然而自伤之情却缥缈隐约地缭绕在整首诗歌之下,真可谓“不著一字,尽得风流”了。

崔国辅有两首似颂实讽的诗歌,在这里一并作一介绍。

魏宫词

朝日照红妆,拟上铜雀台

画眉犹未了,魏帝使人催。

长乐少年行

遗却珊瑚鞭,白马骄不行。

章台折杨柳,春日路旁情。

《魏宫词》所写内容同曹操父子的一些故事有关。建安九年(204),刘协曹操冀州牧,镇邺(今河北临漳县西南)。后来,魏置邺城遗址,与长安、憔、许昌市洛阳市合称五都。建安十五年(210)冬,曹操建铜雀台于邺城。台高十丈,殿屋百二十间。于楼顶置大铜雀,舒冀若飞,故名铜雀合。操之《遗令》曰:“吾婢妾与伎人皆勤苦,使著铜雀台,善待之。于台堂上安六尺床,施帐,朝哺(早晚)上(干肉干粮)之属,月旦十五日,自朝至午,辄向帐中作伎乐”。(中华书局,79年版)曹操死后,曹丕悉取操宫人以自侍,丕病困,其母卞太后出视疾,见其值侍并是操昔日所爱幸者,因不复前,而叹日:“狗鼠不食汝余,死故应尔”!至死亦竞不临视。(见《世说新语·贤媛》)诗中的魏帝,指魏文帝曹丕。父死而使父之宫妾服待于己,对此,卞太后破口骂之,而崔国辅的《魏宫词》乃以隐约婉转之词刺之。

“朝日照红妆,拟上铜雀台”。写宫女晨起艳装。红妆,指妇女的盛妆,用以代指美女,即曹操昔日之宫妾。朝阳升起,辉映宫中,魏宫美人,沐浴在灿烂温馨的阳光之中,显得格外楚楚动人。此宫女盖蒙魏文新宠,昨已应召,拟登雀台,歌舞承欢;故而朝日初升,她便对镜理妆。“画眉犹未了,魏帝使人催”。这是诗的主旨所在。晨妆未竟,曹丕已令人急急催其速来。王维中有“羞从面色起,娇逐语声来。早向昭阳殿,君王中使催”之句,都是表现君王爱幸急于求见心情的。本来旧宫人,于故主死后,多所怨望:“君恩不再重,妾舞为谁轻?”“玉岂再来,娇鬟为谁绿”?(分别见高适刘商)而此诗中的铜雀美人却不同。她并无妆容徒丽、舞态谁赏之叹,而有玉辇重至、君恩再来之幸。所以,“照红妆”的“照”字便含有皇恩沐浴之意;再用一个“催”字,更见其一时受宠之深。然而,诗的主旨却并非刺魏宫美人,而是写其得宠,以刺曹丕之色荒和连猪狗都不如的为人。晨兴而非晚起,却被一再“催”妆,写曹王宠深情急,极尽烘托之妙。词意微婉,而讽刺入骨;语气平和,而严于斧。言浅意远,令人玩味不尽。

高步瀛谓此诗乃借曹丕事以刺李治武则天。按,帝王淫乱,蒸其庶母者,不独曹丕与李治。此诗所刺,应有其典型的意义。

《长乐少年行》,属乐府《杂曲歌辞》。乐府诗题中有“少年”二字的很多,多描写少年游侠和豪侈游乐情事。本诗所叙写的就是一个豪贵少年在春日里寻花问柳的情状。

诗中的主人公,跨“白马”而持“珊瑚鞭”,表明了他的贵公子身份。珊瑚鞭,用珊瑚作柄的马策,形容马鞭装饰的贵重。扬鞭跨马,仅是贵公子的一般行为,尚不足以表现出主人公的少年轻薄形象;而加之以“遗却”、“骄不行”等动作,则其冶游公子的浮浪情态,便呼之欲出了。遗鞭于地,原因可能有二:一是遇佳丽而顾赏,神驰心往,不觉忘情,鞭堕而不自知。二是故意遗鞭,借以延俄时间,好驻足欣赏丽人。象唐传奇所写,郑生偶而看见了李娃,情之所注,“不觉停久之,徘徊不能去。”为了俄延时刻,多看李娃,“乃诈坠鞭于地,候其从者,敕取之”。悬揣诗意,诗中主人公是位放荡轻狂的王孙公子,不象郑生那样初游京师,不谙世事,有所顾忌。因而,其遗鞭之因,虽不排除第二种可能,但第一种原因当是主要的。不管怎样,停骖徘徊,牵情慕色,则是毫无疑问的。“骄不行”,是说坐骑十分活跃却不向前走。“骄”,是马儿撒欢儿的样子。李白云:“骏马骄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云车”。刘长卿《少年行\u003e云:“荐枕青娥艳,鸣鞭玉聪骄”。这个“骄”字,既是骏马活跃起来的神态,又是刻画主人公性格的凭借。以马拟人,借马写人,饶有兴味。似乎马识人意,虽“骄”却“不行”,写出主人公目授神移、徘徊之状,融动态与心理描写为一炉,形神兼备,是最为精彩的一个画面。周邦彦云:“花马会意,纵扬鞭,亦自行迟”。其情景似此而略逊。

诗的后二句说“章台折杨柳,春日路旁情”。直接揭示主人公浪蜂俘蝶本质。章台,本是战国秦国所建的一座高台,在陕西长安县故城西南隅。汉代章台下已成为热闹的街道。在唐宋词中,章台常常作为妓院和游冶之地的代称。“章台折柳”,也就成为狭妓的用语。诗中说这位少年公子遗鞭折柳,赏花访艳,只不过是蝶舞蜂狂、路旁调情、随处流连而已。

这两首诗,一写宫女之获宠,一写少年之豪侈浪荡,都是在不露声色地描摹中进行了揭露和讽刺。然而两首诗在刻画形象和讽刺重点上是不同的。《魏宫词》刻画的是宫女形象,基本上是静态描写;讽刺的却是没有出场的“魏帝”。《长乐少年行》刻画的和讽刺的对象都是一位浪荡公子,基本上是动态描写,刻画少年浮浪情态十分逼真生动。鞭、马、柳,似舞台道具,作者如一优秀的导演,让主人公借助这几样道具作了一番精采的表演,显示出了导演的精湛的艺术才能。

最后,崔国辅有两首表现爱情心理的诗歌,很值得读一读。

湖南曲

湖南省送君去,湖北送君归。

湖里鸳鸯鸟,双双他自飞。

中流曲

归来日尚早,更欲向芳洲。

渡口水流急,回船不自由。

《湖南曲》,描写一个女子送别情人的眷恋伤感情绪。诗的开头言送别:送君送至湖南,君已从湖南离去;送君之后,而己则独自从湖北归家。一南一北,从此天各一方。“湖南”、“湖北”,不仅标明方向,更重要的是作者借以创造诗境,露达离别情愫。两句孤立起来看,每句也并不见得多么出色;而联起来涵咏,便觉另有一番境界和情味。它启发我们想象这么一个场面:日暖风薰,碧波粼粼,湖面上荡漾着一叶行舟。“郎作十里行,侬作九里送”。(齐·释宝月)征人有行,女子不忍别,遂送至舟中,又一起乘舟南行。送至湖南省,才不得不挥泪告别。之后,这位女子仍乘舟返抵湖北。然后,回头凝望征人南去之路,只见湖水荡荡,涵虚摇空,无限苍茫,而征人踪影杳然,留恋惆怅之情,便不言而喻了。所以,“湖南”、“湖北”,并不是简单的排列重叠;它描写了湖水悠悠的广阔背景,拉开了男女双方的距离,使这位女子在遥隔中翘首凝望,其形象就更加鲜明,情味更为悠长。加之重叠复沓的句式,其咏叹情调便更为浓重了。

诗的后两句同前两句是紧密相连的。“湖里鸳鸯鸟,双双他自飞。”这位女子痴立湖畔,

不仅茫茫湖水引起她茫茫情思,而且偶居不离的鸳鸳,从湖面上双双飞起,就更引起她的羡之情了。古诗词中,常用鸟之双栖双飞,喻夫妇的和谐,并反衬离别后的孤寂。末句的“他”,有与“己”对照的作用。“自”,有“已经”、“自然”之意,并带转折语气。如“开元遗曲自凄凉,况近秋天调是商”。(白居易《嵩阳观夜奏霓裳》)“一栏红药,倚风含露,春自未曾归去”。(晁补之)“他自飞”,除羡妬外,又含有无限哀怨之情。至此,一个独立湖畔、含情无语而幽怨无限的女子形象,就愈益清晰而宛然在目了。李之仪云:“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近人冯振有绝句云:“妾住西江头,郎住西江尾。欲识相思情,但看西江水”。(冯振)一住江头,一住江尾,一见双方空间距离之悬隔,也暗寓相思之情的悠长。其句法与意境同《湖南曲》都有相似之处。

这首小诗,构思新巧,境界阔远,明自如话,深曲含蕴。又用复沓之法,以生韵趣,富有民歌的神情风味,是一首动人的男女送别曲。

《中流曲》,属乐府。崔国辅这首诗描写的是那种向往芳洲而不能如愿,身不由己的困难情景。

从诗的语气和内容看,诗中主人公应是一位女性。她似乎是采莲归来,看看天色尚早,便想到花草丛生的小洲上去。芳洲,用典:“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诗中女子“欲向芳洲”,或为了采芳草,赠人以通情愫,或欲同情人相会,或欲与女伴嬉戏。总之,芳洲是她向往的理想之地。于是,她便驾着小船,向芳洲驶去。然而,中途河流阻隔,渡口水流湍急,冲得小船歪歪斜斜,使她不能自由行驶。诗中并未言明她是否已抵达芳洲,只描写她奋力博击之状和不胜篙掉之态,情景宛然;这样便妙,便有不尽的韵味。若写出了渡河的全过程或直言结果,便兴味索然了。莱辛认为,空间艺术不宜于表现在时间上承续的动作,要“选择最富于孕育性的那一顷刻”。()“渡口水流急,回船不自由”,就如同一副塑象,表现了“最富于孕育性的那一顷刻”。

此诗意境颇似《诗经·兼葭》,芳洲伊人,是美好理想的象征。作者描写了急流横浪阻隔其间,使其意象距离化、朦胧化。因而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展现的是一种企恋心态,反映的是理想同现实的矛盾,因而才能引起人们不断的追求与拼搏。古诗写此情景者甚多,梁·费昶云:“日斜天欲暮,风生浪未息。宛在水中央,空作两相忆”。唐·张仲素云:“乘晓南湖去,参差叠浪横。前洲在何处,雾里雁嘤嘤”。其意境与崔国辅颇似,然而却缺少鲜明的人物形象,更无中小女子娇柔而刚强的气质。柳宗元《酬曹侍御过象县见寄》云,“春风无限潇湘意,欲采蘋花不自由”。戎昱云:“漾爱花远,回船愁浪深”。用意略同,而悲叹语气较重。萧纲云:“采莲渡头碍黄河,郎今欲渡风波恶”。李白云:“横江欲渡风波恶,一水牵愁万里长”。皆为旁观叙述口气,不似之己经“深入角色”,有己在船中、身临其境之感。

同单纯写离情的不同,这首似另有寄托。联系作者曾被贬官的身世来看,此诗很可能是其坎坷政治生活中的心理表白:正当盛年,来日方长,欲有一番作为,以实现美好的理想,而“云月徒自好,水中行路难。”(陆龟蒙)人情险恶,喧争逐,暗水波澜,不得自由翱翔。但却并不愁叹彷徨,而是奋力搏击,出了盛唐健美之音。

本文开头,我们把古人对崔国辅诗歌的评价归纳为三点,并认为这大概就是“崔国辅体”的基本特征。通过对他的几首诗的具体分析,我们可以下结论说,古人的评价是符合他的诗歌的实际情况的。同时,还应补充的一点是,他的五言绝句多用乐府古题,内容多写儿女情思。我们看到除上文谈到的九首诗具有这个特征外,尚有、、、、、、、、、等等,无不如此。所以乔亿说:“五言绝句,工古体育自工,谢朓何逊尚矣,唐之李白王维韦应物可证也。唯崔国辅自齐梁乐府中来,不当以此论列”。即认为五言绝句有两个来源:一是汉魏古诗,李白等人所传承者:一是齐梁乐府,崔国辅所传承者。这样,我们就必须强调说,“崔国辅体”具有对南朝乐府民歌的传承性的特点也是不可忽视的。

(文章来源:《语文学刊》1989年04期作者:王志民)

陆羽与崔国辅

天宝十一年(公元752年)礼部郎中崔国辅贬为竟陵郡司马。是年,陆羽揖别邹夫子下山。崔与羽相识,两人常一起出游,品茶鉴水,谈诗论文。天宝十五年陆羽为考察茶事,出游巴山峡川。行前,崔国辅以白驴、乌犁牛及文槐书函相赠。卷一一九今存崔国辅一首,疑为二人离别之作。其诗云:送别未能旋,

相望连水口,

船行欲映州,

几度急摇手。

据考证,陆羽与崔国辅之交往颇有意味。天宝五年李齐物贬官竟陵时,发现并推荐陆羽到“火门山邹夫子墅”读书。至十一年崔国辅任竟陵司马时,陆羽已学成名遂,文冠一邑了。若非如此,当时业已才冠当朝的崔国辅到竟陵后,大约不会与陆羽交往,更不会“游处凡三年”,“谑笑永日”,并把他们唱和的诗还汇刊成集。史载崔国辅贬竟陵前一年,杜甫献,李隆基奇其才,诏试文章,命崔国辅、于休烈为试文之官。能做大诗人杜甫的考官,可见崔国辅之学问的深浅。载:崔国辅的诗“婉娈清楚,深宜讽咏,乐府短章,古人不及也。”陆羽与崔国辅游处三年,不但名声由崔而更加显要,同时,也从崔国辅身上,学问大长。此后,李齐物回京复东宫以后,荐举诏封陆羽为“太子文学”,印证了陆羽不凡的才华。

陆羽与崔国辅交往事迹,事见(元·辛文房唐才子传》卷二。文中有两字阙如。)全文如下:

国辅,山阴人。开元十四年严迪榜进士,与储光羲綦毋潜同时举县令。累迁集贤直学士、礼部郎中。天宝间,坐是王(钅共)近亲,贬竟陵司马。有文及诗,婉娈清楚,深宜讽味;乐府短章,古人有不能过也。初至竟陵,与处士陆羽游三岁,交情至厚,谑笑永日。又相与较定茶水之品。临别谓羽曰:"予有襄阳知府李(忄登)所遗白驴、乌(上封下牛)牛各一头,及卢囗所遗文槐书函一枚,此物皆己之所惜者,宜野人囗蓄,故特以相赠。"雅意高情,一时所尚。有酬酢之歌诗并集传焉。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