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葵花》是林雪所著的诗集,首次出版于2006年10月,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该诗集分为《大地篇》和《葵花篇》,收录了林雪近八十篇诗歌代表作品。林雪的创作在《大地葵花》中经历了一次重要的转折,从个体写作转向群体精神空间的探索,展现了她对平民语境的关注。2007年,该诗集获得第五届辽宁文学奖及第四届鲁迅文学奖

内容简介

《大地葵花》是林雪在后工业时代寻求心灵突破的诗歌地理作品,它是一部诗歌的地方志,诗人以还乡人的视角,打量一座时间的废墟。诗集试图依托民间的本土资源,建立与后工业时代强大背景相抗衡的绿色信仰。对后工业时代的批判锋芒,溶解在诗人对平民境遇的深切悲悯之中,折射出时代的命运。

作品目录

作品鉴赏

展读诗集,给人印象最深的一个关键词是“赫图阿拉”,它在女诗人笔下的反复出现,堪称是虔诚般的信奉。“赫图阿拉”是满语,汉意为“横岗”,即平顶的山岗。在东北大地上,即新宾满族自治县永陵镇苏子河南岸,有一座古城依山而建,这是三百多年前后金时代的第一都城“赫图阿拉城”。在这本诗集中,“我曾经努力想写出一些平凡的、感人的句子,写出平凡而悲伤的真理,写出自己悄无声息的、低声部的热爱”。于是,“这种爱有了一个象征,一个载体,由赫图阿拉山地,到抚顺市的丘陵,到辽沈平原,到整个祖国。”

这是诗人在诗集“初版自序”中的表白。其可贵之处在于诗人意识到自己的诗已经不是青春年代那些超越或激烈的幻影,那些介于现实生存与子虚乌有的迷茫;而是生活中朴素、深刻而又充满思考的细节,抑或是对于生活(本源)的追问。由是,诗人在诗歌文化版图上寻找到一个坚实而可靠的坐标点——赫图阿拉故城。在某种意义上,这种情结既是诗人立足于大地之上用诗歌跟历史与自然对话,又是《在一切高于诗歌的地方》,让“那些玉米之上的/苍穹,玉米之下的面孔/在回忆中一一醒来”。

可以从女诗人对于一个词的反复叙写中感受到其写作的韧性和执拗,那种全新的解读所带来的可能是持久不断的、秘不可宣的愉悦。这是女诗人对诗的本质的亲近和深入,是最贴近生活本质的原始奥秘。“我注定被生下来。注定写下这首诗/今天是我结业的日子,抚顺市的地理学/是我血液里的课程。一个情结/在我神经上扎驻,我爱那些地名/爱我生前和死后的那些人。远古的鬼魂”(《睡吧,木底》)。

林雪的作品,可以从她有意释明的事物中,聆听她给诗歌阅读者指示的方向,这方向并非是一块路标,而是一种暗示,它可能是声音、光芒,是潮水般涨满了整个道路的自行车队,是一条纵横南北的主干道,抑或是一棵小心地躺下的姜孟之,一只飞向火的蛾,总之这些都是具象的、触物的,在其诗中出现,仿佛是灵魂的极光飞扬着集束的力量,导引人们进入到诗中所叙述的伦理世界。

赫图阿拉故城,我,一个/汉族的女儿,不是寻找/你对一个女人的隐语,而是寻找/命运里朴素而深远的象征”(《高坡玉米》),“赫图阿拉,那些我们无力知道的命运/背后,风儿吹起的地方/生活一如既往等着我们/现实即是魔幻,魔幻即是现实/那种对迷宫的模仿和质疑/使感觉越过了自己的本能/怎么还原到我们内心”(《诗意秧苗》),这种如缕絮语似乎是关于灵魂的探寻与照射,更是对命运、本真人生揪心的体验和诘问,这不再是青春的梦幻投影,而是以思考的行为哲学为背景的精神现实和内在渴求。

赫图阿拉故城,我书写着你,一直写到/灵魂里开出玫瑰。一个女人/边向前走,边从心灵里摘下刺荆/自我的碎片,绝处的生机。在知识和肉体消散/至无限的地方,诗歌和词语又一次出现了”(《我从归来的村庄出发》)。作为一个现实中的生活场景,或者“经验中”的世界,诗人自言她也未尝想到,因为一次寻常的短途旅行,竟能让她在后来的10年间,陆续回到那里,写出了这些诗篇。于是乎,“那个出生时,曾在内心分裂成/无数自我的女人,那个随时都在内心中/死去的女人,通过诗歌完成了/她自己的诗意或爱情”(《生活就是活着》)。

一个词,就是一条探秘生命和灵魂出口的通道。越过清永陵的山岭,越过生活的广阔无边,驱动着诗人在语言内外书写,在“内心分裂”的生存境遇中徐缓而优雅地展开。对一个词的深刻体验和反复咏叹成了穿越经验或历史的某种催化剂,成了强化诗歌生命和力量的维生素。并且,“与我的现在来一次哲学意义上的相遇”(林雪语)。

林雪诗歌文本中不难窥见一种情调,那是一种忧郁的诗意。尽管她的诗如大地上生长出来的“葵花”,其间布满了岩石、陶街、炊烟、玉米、秧苗、河流、山岭、树林、村庄等可感的自然意象,也映现了相互关联的灵魂、爱情、命运、时间、死亡等相对抽象的思想意象;然而,“你的心,在这个世界上/一个叫赫图阿拉的地方/静静地感恩、哭泣”(《在一个叫赫图阿拉的地方》),“而我为什么忧郁妥协,今天早上,在孩子的哭声中/我摘下衫领上的一根头发/我的嘴角又多了一丝皱纹”(《朝着赫图阿拉方向》),“赫图阿拉,只有这样时间和憎恨才能从我身体/内外同时开始。

我在诗歌中/感觉忧郁,没有确定所指”(《风把我从诗歌中吹醒》),“我的眼睛在天空和牲畜的复眼中/看着大地的欢乐悲苦。赫图阿拉故城/我的一部分血管盘旋在你的矿脉里/我的手,一部分的头发和指甲/沉积成钙,混在你的尘埃里”(《在大地上风不为人知地吹着》)。无论是对时光流逝的喟叹,还是阅览大地上的悲欣交集;无论是看到“土路上的每一寸都铺满悲伤”之后《我用第三个灵魂歌唱》,还是“驻扎在记忆久久萦回的地方”的《一首诗中的赫图阿拉》;无论是“她变白还是变蓝”的生活就是要先生出再活下去的《生活就是活着》,还是坐回到清晨光线里看到《一个农民在田里直起身》如看到了“他精神上的起伏和大地诗句”。

这些总是凝聚着一种忧郁的人生况味,一股对于自然生命流程的感伤诗意,含蕴着诗人的思想、心灵和情感等方面所积淤的矛盾与忧思。诚然,这种忧郁的诗意生成并非一时心情上的忧愁或伤感,而是一个有思想、极敏感且情感丰富的创作主体面对个人、群体,甚至人类的遭遇与命运的不幸所形成并表现出来的一种沉湎于痛苦的思索之中的心态。

林雪诗歌同样关注“死亡”,她笔下的《午后的死亡》特别深刻、凄美而动人。“死亡啊这是大街上去年冬天的雪这是我/被河流/冲刷后的身体从指纹一样的细沙到最后/的词汇我们/之间的默契如同一张玻璃在粉碎保持/住唯美”,贯穿其中的那种精神与现实感,“那么美,为什么啊,只是/为了等待,为了被敲碎”(《死亡风景》)。

这些意象和情感经验的不断复现和弥漫,在无形之中强化了忧郁的诗意氛围。难得的是,她把笔触延伸到生活底层的不幸者中,在惨叫声里断送青春生命的《陈红彦之死》,让诗人作为一个“幸存者”,在与命运玩一种“赌博游戏”的同时,顿悟到“一些人死了。另一些人活着/一生是一次深长的葬礼/我们活着。幸存者/只是对死亡证明”。诗人深深的忧郁融入了人物悲剧性的“死亡事件”中,这是对于生存价值的肯定和认同,对于至高无上的生命存在的无奈与叹息。林雪这份关注和伤感是别样的,那是置身于特定境遇中所感知的属于生命与时间的忧郁,是一种挥之不去的忧郁的沉思。

读诗集《大地葵花》,呈现的仿佛是另外一个林雪。这样说,其意是指这部诗集的作品比之她早期的以抒情为主的诗境而言,有明显的不同,但这肯定是一种突破。她似乎变得更为宁静、自如和开阔了,尽管依然带有激情。前期诗作中那种注重“诗眼”语句的特点,在这里已转换成渗透于整个诗作的一种意味,既深沉又圆融,妙不在句而在句与句之间。就句式来说,又非追求诗化的警策,显得素朴而细微。那些平静自然的叙述,洗尽铅华的清新,令人回味深长。诗集里大部分诗作,尤其在第二辑“葵花篇”中,她常从具体而富有质感的人物和事件出发,去寻找合适而可靠的意象外衣,借助叙述性甚至对话式语境的配合,营设整体情绪氛围,抒写节制而从容。

即便是表现那种具有哲理意味的作品,也显得相当冷静。她笔下那些富有历史感的诗篇,如《岩石上的那个人》《在盖牟城》《睡吧,木底》《陶街》等,无法把握的轻佻的时间、一杯水的命运、越来越淡的爱情、生活的薄脆、人情的冷暖,是如此的令人格外动情,但在字面上是平静的,甚而是宁静致远的。

林雪诗歌除了有着一般女性诗人灵动细腻、弥漫性强的特点外,还有强烈的悬浮感和暗示性。但她不像一般女性诗写者摆脱不了的那种自恋性或泛性化,这使得她的诗更经得起品读。她认为好的诗人有能力追求独立和自由的生活。她不凭恃对两性世界的关系书写来表现自己,她希望看到自己的精神在平常事物损耗中,仍然没有丧失诗意和耐心以及生发出光亮的东西,非常灵慧地完成了从经验世界向着生命意识与哲学思考的超越。即便是写日常生活和情感世界,她也能别出心裁。这是因为她变得更加睿智了,而这种独特同样离不开她的灵慧和感觉。

与同为六十年代出生者关注或偏重于对宏大叙事主题的抒情的路数有别,她的感觉来源于普通生活中的人和事物,来源于习惯的甚至琐碎的“重复”的东西,从而律动出某种宁静的诗情,并努力做到适度把握和自如操控。于是,诗绪就在这种日常化的感觉背后,悄无声息地产生了深化的效果。《浑北人家》中通过对那个生活在阴影里又在阳光下“已没有身段”的坐在自家农舍大门外的女人的描述,诗人触发出了“一个过路女人茫然若失,向你遥望”的感受及体验。

《在小鸟叫声里金子出现》一诗,从平常的一间草屋,屋顶茅草飞动感觉到“梦一样升高了楼顶/我有了诗和生活这两种文本”,并感受到“进入一首诗/离弃的时间越久,灵魂越自由”,这就像身后的村庄“在小鸟不停的叫声里/渐显现出金”,对此,诗人没有大动情感之“干戈”,而是在平静叙述中让人们倾听到自己灵魂深层的悸动。

生命与内心的自然律动,与她富有非同寻常的叙事能力,即那种出色而练达的、近乎大面积叙事,构成了林雪个性化的叙事方式:有时叙事与抒情相结合,有时叙事即是抒情。在某种程度上,这种叙事方式更能让心灵世界巧妙地获得某种充沛的释放。哪怕是某些看似与她无关的东西,在她的心目中也能产生一种自在的感觉,甚至给人一种哲学的意义。毫无疑问,那是一个阅尽爱恨冷暖与人生世相者对于生命的感悟与洞彻。

对于林雪而言,“诗人不只是诗歌的祭品,写诗也从来不仅仅意味着对语言的实践,不仅为了背叛古典的诗歌布道”,她以为至关重要的是,在写诗过程中,是否能做到自觉探索于持续而坚持的反抗中的可能,并随着技艺发展成熟而创造出诗歌新的意义。由是对新发现的命名她常常会通过可以触摸的鲜明的喻体加以呈现,如生活像“箭镞”(向四下飞射),阳光(尖锐)是“街道横陈着1000把刀”,整个山坡的“玉米都是女人”(都怀着孕啊)。

《在一个叫赫图阿拉的地方》一诗最为典型,诗人通过多重的喻体如:“正在眼前的事物”“一场生活本身”“已经死去很多次又重新复活”“幸福总是可能”“一部国产电影”等等或可感或可思的喻体来为“一个叫赫图阿拉的地方”命名,一个令人“静静地感恩、哭泣”的地方便如此立体而多维地显现。类似以上这些带有诗意的命名,在林雪的这部诗集中俯拾皆是。

林雪对文字的驱遣能力的确令人惊叹,她的诗歌语言充满着一种自由生长的色素,那是“能使黑暗减轻的真理,和飞翔着的,诗歌的语言”(《我的马车带走了哪些词》),仿佛是大地上那些旺盛而开放的植物和花朵,摇曳多姿而又绚丽多彩。在诗人的精心驾驭下,如同“这么美妙的鹧鸪的叫声,无以复加的/幸福。一直叫到生活深处/叫到你我内心和本质”(《我歌唱尘埃里深积的人民》)。

可以深切地感受到诗人把握语言的力度。一方面,她诗中所展现的色彩、气味、氛围,常常有一种感性弥真的情感浓度,看似寻常却别有风致,是真正意义上的返朴归真。另一方面,对语言的认知和运用达到相当理解和放达的林雪,在题材、诗意对象的探索与变化之中臻达某种难以剥离的美学境界,构成她诗歌语言颇具特色的基本语境和主要风格。

《新的一天正慢慢越过永陵山岭》这首诗的外部结构相对而言是短促而简洁的,按理应当产生紧张而急迫的语言效果,但由于诗人把强烈的情绪藏匿于叙述之中,因而获得的语感却显得舒缓而深长,似乎是娓娓道来且又亲切自然。而这,恰好与那种特有的“赫图阿拉故城情结”相对应,就像《河水安静而缓慢地写诗》,这就是诗人心律搏动的曲线。

仔细解读会发现,这首仅21行的短诗,除了“慈悲”“降落”“沉默”“忧伤”等富有深幽色调语词的使用外,整首诗的声调在“慢慢地越过”那种不绝如缕的句式中弥漫,如是便奇迹般地使长短错落不一的外部语言结构转化为舒缓、安静、和谐的内在语感了。可以说,林雪这部诗集中的大多数诗篇都有这个特点,这同时显示了她的语言功力和获得持续的再生、活力和诗意生长的可能。

林雪是“一只手握住平凡而普通的生存之忧,握住形而下的心灵之碎,另一只手攀越重峦叠嶂,以期到达人性光芒的山顶”(《大地葵花》代跋)。诚然,诗人的内在意识在某种意义上是外在世界的反映,反之亦然。毕竟,诗歌(文学)艺术并非是真实世界的傀儡,又纯非想象世界的附庸,更多的时候应该是这两个世界的落差或交生发的“宁馨儿”。林雪深谙其中三昧,认为伟大诗人应无一例外地具有这样能力:“从日常生活中的平庸出发,到达高尚的精神和理想。

这是两个世界的节奏。”或许,值得林雪引以思考的是另一种“神谕”,即如何从诗歌人本走向诗歌神本,仿如将一片诗意从大地和心底飞升,去接通更为辽阔高远的茫茫宇宙,去接近一种带有地域色彩的人神一体的复合视角,力求无限地逼近自身的“元型”,逼近超验世界,逼近生命极地。如是,可能会获得某种更大的能量,并进入到另一种新的提升和超越。

获得荣誉

2007年,《大地葵花》获得第五届辽宁文学奖·诗歌奖;10月25日,该诗集获得第四届鲁迅文学奖优秀诗歌奖。2008年7月4日,该作品被辽宁省作家协会评为辽宁省2007年度优秀文艺作品。

作品影响

2007年11月13日上午,由辽宁省作家协会、辽宁省新诗学会、《诗潮》杂志社联合主办的鲁迅文学奖获奖诗集《大地葵花》研讨会在辽宁省作家协会召开。

作品评价

林雪这部对故乡和生活在这块土地上人民的歌吟诗集,让我们感受到女诗人诗风变革中的一系列关键词:我、热爱、大地、人民、时间、灵感、命运、生活、死亡、虔诚、谦卑、感知、心灵、无言、惊愕、诗!”(第四届鲁迅文学奖全国优秀诗歌奖获奖作品评语)

作者简介

林雪,女,1962年11月出生,辽宁抚顺市人,民革党员。1983年毕业于辽宁师范大学辽宁省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副主任,一级作家,鸭绿江文学月刊副主编。从事文学创作30余年。1999年获第一届辽宁文学奖,2006年被《诗刊》评为“新时期全国十佳青年女诗人”,2008年获《星星》中国诗人年度奖、《诗歌月刊》年度诗歌奖及《芳草》双年十佳诗歌奖,2009年获首届辽宁省委宣传部颁发的“辽宁文艺奖”,2011年获中国出版集团有限公司年度诗歌奖。

参考资料

林 雪.辽宁作家网.2024-03-28